啪擦。
好像是什麼東西破碎了的聲音。
介於理智,介於精神,介於空間,介於時間。
「羅伊!」這是他被一件黑色漩渦包覆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。
也是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聽到的第一句話。
1
「羅伊!」眼前的這個人,不是她。
明明就是生面孔,但他卻知道他的身分、來歷、姓名。
「高狄?你在幹嘛?」他想站起來,卻發現手腳上都纏著厚厚一圈圈繃帶。
「你才在幹嘛吧?為什麼人家車子都按喇叭叫你閃了,你還呆呆讓它撞啊?」
然後就躺在醫院裡?分明是胡扯,這叫高狄的根本從來就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過,而且他還記得,前一秒他還捧著她的臉……
「莉莎呢?她在哪裡?」
「莉莎‧霍克愛?」
馬斯坦古困難的點點頭,而高狄卻摸了摸他的額頭。
「你病得不清啊…她是你的誰居然叫的這麼親密?要是被主人知道了他不鞭死你才怪。」
他知道他不認識什麼主人,但他知道他現在的工作就是服侍一個開採石油的暴發戶,高狄是和他在同一個宅邸工作的同事,他也知道那個主人生性脾氣暴躁,擁有一個漂亮得驚為天人的妻子,她很安靜,總是默默跟在主人身後,但她身旁的女侍老拿著一張面紗遮住她的臉。
她的名字叫莉莎‧霍克愛。
2
「恢復得相當快嘛!喂,你得醫藥費可是要從新水裡扣呀!」主人和藹的笑著,自顧自的說著一些自以為能夠拉近主僕之間關係的話。
馬斯坦古單膝跪下,晉見這天天吃好料而肥成豬的主人。他聽完這一席話,不免恭維幾句,反正以這頭豬的好脾氣來看,他從來不對任何一個下人嚴苛,反倒很照顧他們。
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神色欣喜的主人,眼角卻撇向另一個身影。
他身邊的妻子依舊低著頭,被面紗遮住的臉隱隱透出一些憂傷。馬斯坦古好不容易和她對上眼,她的神情卻彷彿從來不認識他一樣。
「這樣吧,剛出院別太辛苦,你就去服侍莉莎好了。」
「是。」馬斯坦古在心中吶喊著謝謝,怎麼一個豬腦袋會想在愛妻身邊安插個男侍?
霍克愛頭也不抬,便跟著主人走出大廳。
而馬斯坦古只有尾隨的分。
他們浩浩蕩蕩一行人,鞋子達達踏在大理石地板上,猶如即將出征的軍隊,精神抖擻的踩著富節奏感的樂曲。
3
「夫人,洗澡水已經幫您弄好了,今天我們為您準備的是牛奶浴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,你們先出去好了。」這是馬斯坦古頭一次聽見「主人妻子」的聲音。
是「莉莎」的聲音。
房間裡摩娑著衣料擦過皮膚的聲音。
「啊。」霍克愛輕叫了一聲。
「莉莎!發生什麼……」
他慌忙的打開門,一時忘了背對他的她現在是赤裸裸的。
這場景似曾相似,多年前,霍克愛也曾經把她背上的密傳赤裸裸的展現給馬斯坦古,兩人的安靜把空氣都凍結了,就像現在。
但現在的她背上沒有祕傳,沒有血淋淋的焰之鍊金術,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一條交錯縱橫的新舊傷痕。
也是怵目驚心的血紅,也是一個人獨自攬在身上、無法言喻的痛。
「請你出去!」她很熟練的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,遮住自己的身體、那令人心疼到可惜她的細皮嫩肉的傷痕。
「莉莎,你……」
「請你出去!」她低鳴著,並沒有打算叫女侍來趕走他,她只希望眼前那個人趕快離開可以看見她身體的範圍。
「莉……」
「拜託請你出去!不要再看著我了!」她忍無可忍的把他推出房間,重重關上門。
「莉莎!拜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!你身上的那些傷口是怎麼回事?」
「閉嘴!」
是傷的痛,是秘密曝光的痛,是似曾相似、卻想不起來的痛,不管是哪一種,都正折磨著霍克愛。
隔著門,他還是清楚聽見她在啜泣。
遠遠,高狄隱身的走廊也目睹剛剛的經過。
4
「喂,羅伊,你幹嘛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?好歹吃一下飯吧……是在想愛人嗎?居然連理都不理我。」高狄搖搖馬斯坦古的肩膀,他還是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。
「高狄,你……知道…夫人…的事情嗎?」他對於她是別人妻子這件事,還是稍微難以啟齒。
「你─喔~原來是在想他呀,哼,勸你還是不要對夫人有太多非份之想,小心被主人鞭死。」
「鞭……死……」馬斯坦古抬起頭來,握緊了自己的手。「可惡!居然是這樣嗎?」他一拳撞在宿舍牆上,咬著牙恨恨的吐出這幾個字。
高狄打了個冷顫,不敢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高狄,我去找一下莉莎,要是有人問我去了哪裡你就說我在上廁所好了!」
「喔…喔……」
他冷著眼看向馬斯坦古衝出去的身影,走到上下鋪旁,沿著柱子往下摸。食指索到了一個突起的木點,他輕輕按了下去。
「剛才……」
5
「莉莎!莉莎!」他猛敲著霍克愛的房門,她在這個時候一向都待在自己房間內讀書,不知道為什麼,他就是知道。
連續敲了幾分鐘,房間內都沒有回應。
「……可惡!莉莎,我是要來跟你說今天你身上…」
「喀。」木門敞開了一個小縫,霍克愛皺著眉頭示意他快點進來。
「莉莎,你身上那些該…」
「噓。」她用時只抵上他的脣。「我沒有告訴任何人。」
「你身上那些傷痕,該不會都是主人鞭的吧?!」
那死肥豬平時除了數錢、和奴僕們閒話家常,還喜歡收集鞭子,曾經他打掃過那個收藏鞭子的房間,簡直大得可以當博物館了。一條條鞭子除了天天保養外,每一個都擺在玻璃架上,外頭還安了個玻璃櫃。
霍克愛沒有答話,她有一種似曾相似的默契,和他在一起時的默契,不必說話也能明白。
「那頭豬怎麼會做這種事……該死的……我一定要去…」
「夠了。不必替我出一口氣。不過就是鞭傷而已,我還可以忍受。」
兩人互相看著彼此,多說一句話也沒有那個勇氣。
「莉莎,對不起。」他倏然抱住她,雖然使她受寵若驚,
不過她想起來了,那樣的擁抱,深刻的像是要揉進靈魂裡,卻絲毫不會因痛而感到不舒服。她突然以為自己身上的各處傷痛都被治癒了。
「羅伊…」
他們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說起故事來。
6
莉莎‧霍克愛原本也是一個大地主的小女兒,因為上頭有七個哥哥,所以父母和兄長們都很疼愛她,對她呵護有加。
但有一天,他們的父親因染上怪疾而死去,母親受不了打擊,離家出走後就音訊全無,剩下的七個成年的哥哥,都在努力賺錢,好幫失蹤的母親還到處借的錢─帳都算在他們家的。
莉莎再過幾天就十七歲了,她不忍哥哥們如此辛苦的填補這無底洞,便要求他們幫他找了個有錢人嫁了。
那些哥哥們雖然不捨,但應妹妹強力要求下,他們終於找到了因開採石油而一夕暴富的主人,那時,他們深信她能就此得到幸福,於是便一個個離開了她。
從此,她也沒再笑過。
據她嫁給主人,已經過了五年的時間,她何嘗沒想過要找哥哥?如果她的丈夫肯不再凌虐她的話,她因為害怕,從來沒開口過。
兩人在外面表現的相敬如賓,但真正生活在這兩人世界時,只能說是相敬如冰。
他不僅會言語羞辱她,還時常在她身上留下一痕痕鞭傷。
「但我很慶興,他從沒真正碰過我的身體。」
馬斯坦古苦笑了一下,至少還保有自己的貞操嗎?
他對於兩人赤裸著身體,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的舉動趕到有些諷刺。
「我們應該認識不久對吧?但是,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。」
「嗯。我們是認識很久了。」他撥了撥他額前的瀏海,讓自己能看得清楚她微笑的眼。「你笑起來,真的很好看。」
新月也彎了。
碰、碰!
「莉莎,你在嗎?莉莎?」
兩人驚嚇著從床上跳起來,匆匆穿衣穿到一半,主人就破門而入。
大概是怕尷尬,他身旁並沒有任何一個人,卻快速關上了門。
唰!
一條鞭子的尾巴抽上馬斯坦古的臉,原本是莉莎的,但他替她擋住了。
「羅伊‧馬斯坦古?哼,什麼原因理由的就不必了,我只相信我所看見的,你們兩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,今天不鞭死你我跟你勢不兩立!」
「莉莎!快逃!」
兩人有默契的牽起彼此的手,從旁邊的窗子跳了出去。
她們邊跑著,邊笑著,她邊哭著。
「我……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……一想到能夠逃離他的魔掌…」
「就覺得你房間在一樓真是好!」馬斯坦古替她接下去。
大笑。四隻腳丫奔出宅邸草坪外。
後面似乎也追來了一些人,但沒有高狄的身影。
因為他就站在主人身旁。
7
大口大口喘氣,她們滿足的躺在距宅邸有點遠的,旁邊隔著海灣峽谷的小山丘頂草皮上。
看星星,看新月,看彎得更誇張的新月。
她主動吻了她。
「過不久,他的追兵們就會找到我們了,我逃不遠的,你先走吧。」
「……你說什麼傻話?我還寧願和你一起死。」
「我還不想死在一頭豬的鞭子下。」
馬斯坦古微微笑。
他們一起看天空裡一顆星星墜落到另一個看不見的黑幕,一起許了個願。
「我希望…」
「我希望…」
「找到了!」主人肥胖的身軀從樹叢後出現,馬斯坦古趕緊牽著莉莎的手站起,把她緊緊摟在身懷。
「哼。你們無路可退了吧,後面就是海,跳下去必死無疑。」
但他們還是往後退了,一步一步,越接近的是地獄入口。
既沒有迷惘,也毫無退路。
閉上眼,往後、往下,就是一個沒有虐待的新世界。
於是,他們往下跳了。
那主人來不及抓住她妻子的手,只能看著她和另一個恨不得消失的人墜落到另一個看不見的黑幕。
「羅伊!」
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,在他被突然出現的黑色漩渦包覆前。
他只來的及拿走夾在她頭上的一個鑽石夾子,接著兩人的指尖便再也碰觸不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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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話是這樣講,我卻在這一篇選擇了一個長篇故事
這是一個即時的想法,不知為何的,"旅人"這個詞一直盤旋在腦海裡揮之不去
我想寫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:">
不是憑經驗啦~當然這樣可能效果不大好,只是我很努力想把自己想說的表達出來
打打打打打,就三千多了,看來路還很長(遠望)
它將會是一篇很長、很長、很長的故事
我希望站長可以像旅客支持我那樣持續把它完成
只是,那路會很長、很長:))
咕嘰去剪了瀏海
我那持續了14年的萬年不變光額頭
破功了XDDD
那毛QQ的、很可愛
但是配在咕嘰身上卻很不搭嘎(自卑畫圈圈)
而且我不會夾頭髮!!(白癡)
祝我和它相處愉快❤
之前有旅客反映不能留言
害我以為是大家不要我了QAQ
謝謝閱文: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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